年羹尧与康熙
年羹尧,字亮工,号双峰,安徽凤阳府怀远人,汉军镶黄旗人,湖北巡抚、朝廷一等公、太傅年遐龄的次子。年羹尧祖上可追溯到明朝名臣年富时期,明清交替之际其曾祖父战败被俘虏成奴隶,祖父因中进士方摆脱奴籍重新开始“官宦家族”的生涯。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以笔帖式(抄写翻译满汉文的低级官吏)出身擢升兵部主事,步入仕途。康熙三十九年,二十一岁的年羹尧在科举中进士,授职翰林院检讨,一路从事文职开启一生的仕途。年羹尧从四川、广东的乡试主考官、侍讲学士,高迁至内阁学士。数年后,不满三十岁的年羹尧得康熙帝赏识,破格提拔重用,升任四川巡抚(为从二品),成为封疆大吏。
年羹尧对康熙帝的“提拔之恩”感激涕零,愿以身报国、不负圣恩,在传上去的奏折中说到“窃臣以一介庸愚,三世受恩,少有犬马知识,自当竭力图报,庶几上不负皇上高厚之恩,下可尽臣父未尽之志”。年羹尧奏折中的拳拳之心和在四川做出不收节礼表率、用及兴利除弊的措施,康熙帝都看在眼里,深为赞赏,特下诏书御批“向日风闻川省如此,未知其详,览奏折方知是真。尔封疆大吏,只得始终固守做一好官,此朕之深望也”。而同年赴任四川任巡抚,年羹尧就已经搭上雍王府的大船。
年羹尧是雍亲王胤禛的门客,年羹尧得到皇帝康熙的赞赏,同样为雍亲王胤禛挣足了面子,为皇位争夺战增加了几分筹码。年羹尧的步步高升离不开雍亲王胤禛栽培和举荐,因此两人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同穿一条裤子的。这从侧面体现出,康熙晚年九子夺嫡的情况之严重,地方大员都被允许参与到此次争夺战当中。年羹尧在就任四川巡抚后,渐渐参与到武事中。
康熙六十年,年羹尧因平定西北的战功进京入觐,康熙帝御赐弓矢以示荣宠,并提升他为川陕总督(总管陕西、甘肃和伊犁三省的军民政务,清朝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臣之一)。次年(原为抚远大将军、统领西陲满、汉、蒙三军的皇十四子胤禵被调回京城),也就是康熙驾崩的那一年,年羹尧手握重兵独掌西北军务。很多人将其视作一个康熙意欲传位雍亲王胤禛的强烈信号,事实的确如此。手握西陲重兵的年羹尧是根正苗红的四爷党出身。如此一来,谁能或者说谁敢武力夺胤禛皇位?
年羹尧与雍正
清圣祖康熙无疑是雄才伟略的明君,对未来接替自己帝国的继承人要求非常严格,所以才有惹人诟病的兄弟相残的九子夺嫡。年羹尧自康熙朝后期进入雍亲王府邸,成为胤禛的人,朝野皆知,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在知情的情况下,扶持年羹尧。康熙五十八年,康熙帝力排众议,诏命皇十四子允禵为抚远大将军迁往西北平乱。临行前,康熙在太和殿亲自授予印信,命扛正黄旗纛,还有“其出征之王等以下,俱戎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等以下,俱蟒服;以从”,规格堪比皇帝。从此处不难看出,幼子允禵深得老父康熙的喜爱,不留余力的基于帮助。
但与此同时,在雍亲王胤禛的努力促成下,年羹尧前往西北及西南地区任职总督级别的地方大员。对当地地形和局势了如指掌,人情世故成熟老练,行政及军事经验为一代名臣和老将的年羹尧处处钳制同在西北、有大将军和皇子身份的允禵。允禵是即将化龙的蛟,被年羹尧按在地上,年羹尧像是康熙留给允禵的考验,但允禵没通过,康熙因此也对允禵失望透顶,从此无缘皇位。关于此事近现代史学家王锺翰先生评论:“揆圣祖之意,胤祯(允禵)兵权在握,何事不可有为?而不料世宗能运用一年羹尧,即足以摧其根本。”这些事是年羹尧对雍正帝的功,也是雍正帝的慧眼识珠。
雍正帝的赐和忍
雍正即位之后,将唯一陪伴康熙左右并承领遗命的舅舅隆科多和西北重臣年羹尧视作左膀右臂。数月不到的时间,雍正帝给予年羹尧总揽西部一切事务的权力,成为西陲军事雍正帝的化身,无人能与之违背,权势地位远高于其他总督和大将军之上。雍正担心地方官员拖后腿,还特下诏书给云贵川等地的地方官吏“秉命于年羹尧”。无人可制的年羹尧没有辜负雍正厚望,西北战事非常的顺利,连战连胜。
不止是在军事方面,雍正帝在行政任免方面的事也会与年羹尧探讨,听取意见,一番总理事务大臣模样,两人之间的情谊远超普通君臣之情谊,更像是一对交心的好朋友。雍正对年羹尧关心备至,还常对子孙说要记住年羹尧的功绩,年羹尧是自己的大恩人,诏书常写“尔出力效忠,朕实不忍。并无他”、“甚好。观之庆快。所有真是上天怜悯之恩。你能动忠诚之心,此大事出如此之大略,故实不敢指望。惟朕如何施恩于你,朕之心才忍?朕之喜,实无尽”、“不知我君臣有何缘分,似命运相合,相合者数也不尽”“尔之真情朕实鉴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和你商量”等常人看到都感觉肉麻的话语。
官爵方面极尽荣享,官至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西北地域他说的话比皇帝还管用),加封太保、一等公。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貂皮褂、貂帽、蟒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父亲和子嗣封高爵,妻子生病,雍正也再三垂询,赐送药品,各种吃的用的时时而至,不惜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雍正帝都过得没他这么好。年羹尧荣享这些一点都没感觉不对,甚至愈发张狂逾越起来:衣服俱用黄包袱,凡与属官之物,令向北叩头谢恩,令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宝下跪,私造大将军令箭,川陕大小各官第知有羹尧,不知有国法。最跋扈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蒙古王公、额驸阿宝、直隶总督李维钧、陕西巡抚范时捷、京城王公大臣等跪拜相迎黄缰紫骝的年羹尧,这些排场在从西北边疆一路到北京城外,年羹尧对王公大臣们的问候只是点头,甚至装作没看见。更是“御前箕坐,无人臣礼”。雍正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气了。
年羹尧是活生生的“二皇帝”,日子比雍正这位大皇帝过的还舒坦。雍正三年二月,雍正帝开始向年羹尧举起屠刀,其实在这一个月前,雍正帝有警醒年羹尧:“过而能改则无过矣,只恐不能心悦诚服耳。勉之。可惜朕恩,可惜己才,可惜奇功,可惜千万年声名人物,可惜千载寄逢之君臣遇合,若不知悔,其可惜处不可枚举也。”皇帝话里一连五个可惜,失望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年羹尧的失
总结而言,年羹尧有三失:擅作威福;结党营私;贪敛财富。雍正三年九月,议政大臣向雍正帝提出年羹尧的罪行结果,共九十二款大罪:大逆罪五条,欺罔罪九条,僭越罪十六条,狂悖罪十三条,专擅罪六条,忌刻罪六条,残忍罪四条,贪婪罪十八条,侵蚀罪十五条。其中三十多条是极刑立斩的处罚,但雍正念及旧情和功绩,赐年羹尧自裁,其父兄被免罪夺官,长子年富被斩,其余子戍极边,门客亲属先后问斩和发配为奴,两年后雍正帝赦免年羹尧戍边诸子,年羹尧案到此结束。
年羹尧家破人亡的结局告诉我们一个很好的道理:欲壑难填。皇帝赏赐年羹尧的权势、地位、财宝、奇珍、享受、荣誉等不够吗?绝对是够,但年羹尧还是不满足,还要拼命去索取去贪污。到最后年羹尧不走向谋朝篡位的道路,恐怕没人能信。欲壑难填,这样的例子历史上太多,秦始皇亦是如此,让天下人为他的奴隶,满足他无穷无尽的欲望。
《清史稿》评年羹尧:凭借权势,无复顾忌,罔作威福,即于覆灭,古圣所诫。察遍历史,对跋扈权臣的处罚,雍正已经非常仁厚,称得上是“仁厚之君”。
参考文献:《清史稿》《永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