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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八旗纨绔有多奢靡到鬼市变卖家产也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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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清军攻入山海关,定都北京。

为了让八旗官兵专心效力沙场、镇守中央,清政府设立了旗饷制度,使八旗官兵按旗而居,按月拿饷,成为了即使没仗可打,也不会断了钱粮的终身职业军人。

他们的子孙也因为祖上的功德,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成了北京城里“数十万不士、不工、不商、非兵、非民之徒,安坐而仰食于王家之徒。”

这就是我们熟悉的“八旗子弟”。

经过上百年的约束与豢养,在很多八旗子弟的身上,已经看不到骑马射箭练武摔跤的本事,他们只对一类事感兴趣:玩。

为了玩儿鹰,有人不惜几天几夜不合眼;为了做一个满意的鸟笼子,有人不惜把祖传的紫檀炕案几大卸八块。

逛窑子、抽大烟,玩物丧志、奢靡颓废……

玩鸟的人

但是,“玩”终究不能保卫疆土,更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武昌的一声枪响,让八旗子弟那硬挺了两百多年的铁杆庄稼泡了汤。

这个曾经鄙视劳动,高高在上的群体,不得不直面惨淡的人生,集体转型。他们或洗心革面积极应对变革,或出没“鬼市”变卖家产继续沉沦。

无数光怪陆离的故事就在他们身上发生了。

1、末代纨绔

我生于七十年代末,在前门大街东边、鲜鱼口附近的一个大杂院里长大。直到年我家搬走,在那个院子里,我生活了二十多年。

很多人以为胡同里的生活安静祥和,邻里和睦团结。实际上,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

有热情好客的大妈,也有偷看人上厕所的混混儿,还有为了多盖一尺房跟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的“混不吝”。

但要说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得数一个极不合群又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遗老遗少”,住在东屋的“王爷”。

这王爷并不是一个姓王的老爷子,也没有当过王爷的先人,只因为祖上是旗人,总爱以自己“高贵的血统”为傲,看不起别人,所以被街坊们送了这么个外号。

他本人倒是很受用,以为这是吹捧他戴高帽呢,实则是讽刺。

王爷姓关,名礼仁,祖上老姓瓜尔佳。民国时他爸爸为了顺应历史潮流,躲避对满人的迫害,主动脱了旗籍,改了汉姓。

新中国都成立几十年了,王爷身上还保留着八旗纨绔的遗风。咱们就来讲讲王爷一家人从清末到80年代的经历,从中一窥“纨绔子弟”的另类一面。

年初,北京城南大兴县

一大群神态各异的男人从各地赶来,聚在了南海子,参加一年一度的“猎鹰大会”。

南海子原先是皇家狩猎场和阅兵场。乾隆皇帝曾在此作诗:“承平讵敢忘戎事,经国应知有大猷”,意思就是要不忘军备,努力治国。

讽刺的是,乾隆爷自己就是个超级玩家,他故去没几年,清王朝由盛转衰,曾经号角高扬、军旗猎猎的景象就不复存在了。

当初那些金戈铁马,气吞如虎的八旗将士的后人,虽然多数命中注定就是带刀侍卫、佐领、骁骑校……,但大部分终生连马都不会骑,沉沦成了专事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聚在南海子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他们有老有少,有衣着光鲜的,也有不修边幅落魄潦倒的,但是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小臂上套着一个特制的筒子。

玩鹰的人

抬头观天,群鹰汇聚,黄鹰、松子、鹞子、胡伯喇等等十几个品种,不是玩鹰的行家都认不全。

不过这些凌厉的大鸟此时已经沦为了人类的玩物。它们难得有一飞冲天的自由,或展翅盘旋或急速俯冲,好不热闹。

它们的主人们则站在地上,发出各种特殊的指令,指挥着。

扎堆儿的人里,有个身穿缎子面的二茬羊皮袍、头戴皮帽子的年轻男人,一条油光锃亮的大辫子盘在脖子上,双眼炯炯,这人就是福海,王爷的爸爸。

此时福海家已经家道衰落了,但秉承着“咱们旗人但分能够不学手艺就不学”的精神,他不务正业、不事生产,整日在家研究着怎么能玩出花儿来,还和他爸爸切磋交流。

福海的爸爸养了不少好鸽子,在当时能卖到好几两银子一只。他不但不觉得玩物丧志,还觉得这是旗人才有的福分,毕竟家里有铁杆庄稼支撑着,能按月领银子领老米,吃喝不愁。

不过福海觉得养鸽子没劲。走在大街上,胳膊上要是架着一只鹰,那才叫神气!

18岁那年,福海玩儿起了鹰。

要想把一只鹰彻底驯服,需要相当多的时间、精力和财力。

养鹰需要从雏鹰开始养,雏鹰多来自关外,而且价格不菲。买回雏鹰之后,第一步就是“熬鹰”。

清末民初的鹰贩子

熬鹰就是用铁链拴住雏鹰的脖子,禁锢住自由,不让鹰睡觉。

人连着几天不睡觉会心理崩溃,动物也一样,等它心理崩溃,原有的处于食物链上游的自信都被摧毁了,才会认这个主人,才听话。

雏鹰一犯困眯眼睛,旁边的人就拿一根小棍儿敲打它,或者晃一晃它,总之就是不让它睡着。

但是人不能不睡觉,所以通常是两三个人轮流值班。

白天,鹰主人会给鹰戴上一个小皮帽,遮住眼睛,专往热闹的地方去晃悠,这是为了训练它“没有主人的命令不许乱动”的自制力。

几个昼夜下来,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野性消没了,也就认主人了。

除了心理上让鹰认怂,生理上也要让它适应。

不让鹰睡觉期间,还不能给它喂食。饿几天之后,鹰主人就用带筋的牛肉在油里炸了,用细麻线捆紧,放到鹰的嘴边。

鹰饿极了,见到牛肉一口就吞了。可油炸过的牛肉它根本消化不了,人把麻线一扽,牛肉又扽出来了,还带出了鹰肚里储存的油水;这样吞几次,扽几次,把鹰肚里的油水都扽干净了,它就更饿了。

这样训练出来的鹰,杀气十足,又听话。只要一放出去,便会展露出凶狠的野性抓住猎物,但绝不自己吃独食,会叼回交给主人,自己则从主人那里得到奖赏。

虽然在这次猎鹰大会上,福海的鹰给他叼了不少兔子,但是与那些京城大家的公子哥训练出来的“万鹰之神”海东青比,还差得有些远,连三甲都没排上。

据说海东青不但能抓普通猎物,还能捕食比自己体型大得多的狐狸。更厉害的是,它善于捕杀在空中飞行的天鹅,获取天鹅腹中所藏珍珠。

但那可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培养出来的,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早前只有皇家“鹰坊”才能养。

不过大赛中没排上名次的玩鹰人也没白折腾,老字号“同仁堂”早就派伙计过来盯着了,就地收购兔子。

同仁堂为什么要收兔子?他们不是做中药的吗?

人家要的可不是兔肉兔毛,而是奔着兔脑仁来的。

有一种妇科药,叫“兔脑丸”,有帮助产妇催生之功效。

南海子的猎鹰大会可是个替同仁堂节省时间精力财力的好机会,省去了他们派人去各地收兔子的辛苦,而且玩儿鹰的主儿都好面子,也不会多要钱,给点儿就得。

玩鹰只是福海众多爱好中的一种,回到家的他可那叫一个忙活。揉核桃,养金鱼,斗蛐蛐,训百灵,一样也没落下。

除了这些小玩意儿,福海还常跟着一帮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儿出去快活,频繁出入八大胡同之类的烟花柳巷和抽鸦片的大烟馆儿。

福海跟着那些有钱的朋友狐假虎威,往那些汇聚着三教九流的杂八地一站,立马变成了“福大爷”,到处被人捧着、哈着。

如果这是一场梦,福海希望,这场梦永远也没有醒来的时候。

2、畸形制度下的畸形人生

福海天天这么玩,家里却已是寅吃卯粮了。

但是福海除了等着补他爸爸的缺,根本不想别的饭辙。整天跟着那帮有钱的公子哥儿,走到哪儿都能吃上蹭儿,也学会了不少纨绔的本事。

福海家原先住在朝阳门内的灯草胡同,门庭也光耀过,高祖曾经官至二品。后来一辈不如一辈,到了他爸爸这辈,只是个五品的骁骑校。

清政府虽然按月给八旗官兵发放钱粮,但他们毕竟是职业军人,约束也少不了。比如,不能离城40里居住,不得任意告假外出,不得务农经商,等等。这使他们不得不完全依赖于朝廷,丧失了独立性,“当兵食皇粮”从此成为旗人男子的唯一职业。

随着八旗子弟不断繁衍,人口成倍增长,一群儿子里,能世袭爵位的只有一个。

旗兵的名额还有限,要想当上旗兵安心吃饷,就得花钱运作,有钱人家总会花几两银子雇“枪手”替自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参加比武选拔。

随着清王朝江河日下,钱粮逐级克扣,底层八旗子弟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他们吃着陈年老米,每个月那几两银子的成色也越来越不足,有时候还有掺假,只能维持个温饱,靠赊账过日子。

小买卖人倒是愿意跟他们打交道,反正下个月发了饷他们就能立马还钱。只不过刚还了上个月的债,又要欠新的债。

福海的爸爸身为骁骑校,对养鸟倒是很在行。怎么喂,怎么遛,什么时节喂活食,什么阶段补充营养,不同材质鸟笼子的制作方法……单拿出一项来就能讲半天。

福海小时候曾经问过爸爸:“骁骑校是不是都会练武打拳,骑马射箭?”

爸爸点头说是。

福海又问:“您会吗?”

爸爸干咳了两声,又继续讲起了鸟儿在夏季换毛期的护理要领。

福海10岁那年,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

福海的爷爷小时候见识过洋人的强盗行径,在东边不断传来炮声时,他召集全家收拾行李,连夜逃出了北京城。

舟车劳顿,连吓带累,爷爷在逃难的路上去世了。直到一年之后,福海才跟着家人回到了北京。

原本的宅院已经被洋人祸害得只剩下了空屋,能搬走的全搬走了,不能搬走的也烧光了,就连院子里那些树木也被烧成了黑炭。

福海的爸爸拿不出钱来修房,干脆贱卖了宅院,带着老婆孩子,先是搬到了后门大街,两年后又搬到劈柴胡同,再后来又到了前门大栅栏。

搬这么多次家,就是图房租便宜,福海的爸爸有了前车之鉴,舍不得把钱花在买房置地上。

保不齐哪天洋人又打来了,人带着金银细软能跑,房子可带不走。

不值,太不值!

时光荏苒,等福海左手提着紫檀木的鸟笼子,右臂上架着他的鹰,看着几个脚夫把自家仅剩的几个樟木大箱子搬进菜市口车子营胡同里的一个大杂院时,一个消息就像平地一声炸雷,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3、铁杆庄稼倒了

宣统皇帝退位了,大清国亡了!

民国政府只答应继续供养皇室,但是他们这些与皇室边儿都不沾的,人家可就不管咯。

宣统退位诏书

随之而来的就是剪辫子。

辫子没了,福海的爸爸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在梦里哭醒多少次,总念叨那几句:“我要是死了,没有辫子,连个全尸都没有,怎么去见祖宗啊?”

他就这样,整天神神叨叨,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家里只剩下了福海和他母亲。

既有眼光又有钱的旗人做起了买卖,要么投资商铺,要么办工厂;有眼光但没钱的旗人老早就学起了手艺;既没眼光又没钱又懒的呢?只能靠变卖家产为生了。

一天后半夜,福海穿了件黑色的土布棉袄,顶着一顶旧毡帽,挎着一个包袱出了门。

他这是要去“鬼市”。

鬼市是什么地方?

说白了就是只在夜里营业的跳蚤市场,也称为“晓市”,天亮就收摊。

为什么在这种时间营业?

因为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谁,不用在乎面子,有利于落魄的人卖家当,也适合偷盗之人来这里销赃。所以来这里买东西的人从来不问东西来路,价格合适您就拿走,有便宜尽管占,多余的话别问,省得找后账。

福海虽然什么谋生的本事也没有,但是并不傻,一开始他先挑家里不值钱的东西拿到鬼市上卖,别人给钱多与少他都无所谓,赶紧拿到钱换口粮。

等眼巴前的生计有了着落,他就会挑一些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到鬼市上,别人给价低了他就不卖,等到识货的人出现他才出手。

这样的买卖往往“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手上一富裕就又过回以往的讲究生活。

现代社会的鬼市,与当年的意义完全不同

就这样,福海开始了双面人生。白天捯饬得人五人六,提笼架鸟下馆子;等头紧了,就半夜里破衣拉撒地去鬼市摆摊卖家当。

福海白天常去的茶馆是北京城里专门养百灵的人聚会的场所,在那里,他能得到自尊心极大的满足。

进门的茶客或将鸟笼挂在门廊上,或放在茶桌上,边喝茶边叙家常、谈鸟道、偷偷地评时事。

每当福海提着鸟笼迈进茶馆之时,在座的人都如众星捧月一般,上前作揖,打招呼。因为福海玩鸟在京城养鸟圈子里还是数得上个儿的。

先说福海那鸟笼子。常见的鸟笼用料无非就是竹、木、铜、铁等,而福海手里的鸟笼却是他把家传的紫檀炕案拆了之后,自个儿做出来的。

笼子里的食碗、水罐都是铜胎掐丝珐琅的,连铲鸟粪的小铜铲都镶着翡翠。

再说笼子里的百灵,也给他挣了不少脸面,会学:麻雀、山喜鹊、红子、群鸡、呼哨、小燕、猫、大喜鹊、鹞鹰、点颏、苇柞子、黄雀、虎不拉的叫声,并能连着叫出来,这就是养鸟人所说的“百灵十三套”。

“百灵十三套”还分北城净口与南城清口,福海的百灵是北城净口。

百灵鸟

为了能把百灵养好,在养鸟圈里名声响亮,福海每天后半夜就要出门遛鸟,而且必须赶在黎明前回到家。那个时候鸟儿们都还在睡觉,街上安静,他的百灵就不会跟着其他杂七杂八的鸟叫声“学坏”了。

那时候还没有录音机,没有标准叫声让鸟跟着学。为此,福海就给自己的百灵找“师傅”,花钱、托人跟着京城里有名的老百灵学,足足学了三年才出师。

人们为了养好自己的鸟多想讨教一二,自然对福海的态度恭维有加。

不少土财主想花大价钱买下他的百灵,但福海都嗤之以鼻:“哼,我养鸟就是图一乐,不缺这几个小钱。”

福海借着这只鸟,找到了“人生价值”。

一天早上,福海正提着鸟笼子往茶馆里迈步,突然过来两个军警,一路吆喝着:“挂旗子!赶紧着,把旗子挂起来!”

福海正纳闷,一抬头,才发现各家铺面都挂上了黄龙旗。

不对,现在是民国了啊,怎么又……

他进了茶馆,把鸟笼子挂在门廊上,找到几个老相识,刚要开口问,突然发现这几个人的脑后都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一个人称“桂五”的小子摇头晃脑地说:“福大爷,您整天就顾着养鸟玩儿鹰,一点时事儿也不关心啊。”

福海指了指那些辫子,问:“这是怎么个意思?”

桂五说:“您没听说啊,前两天张大帅带着辫子军杀回来了,现在呀,又是大清国啦!”

“噢……”福海这才明白过来,“可是这辫子……”

“这还不容易?您也赶紧去戏班子抄一个吧,去晚了就不赶趟了!”

福海这下可没心思显摆他的鸟了,赶紧提上鸟笼子就往家里赶。

大清国重获新生了?旗人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想到这儿,福海激动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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