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学者吴相湘:不论如何,张作霖“毫无凭借崛起辽东,为不世之雄才”应是公平而非过誉。
第一步:乱世当土匪,马仔人
张作霖打小就不同凡响,他不仅生逢乱世,光绪十四年出生,也就是风雨飘摇的晚清。他还生于不和谐家庭,父亲名叫张有财,却一生没有发财,还嗜赌。
张作霖就出生在父亲是赌鬼、家境一贫如洗的奉天省小洼村,也就是现今辽宁省。张作霖13岁时,他的父亲赌博赌输了,被赌桌另一名赌徒打死。
张作霖与二哥顿时火冒三丈、怒火中烧,带上农村的铁杵、粪叉子、火铳等兵器去寻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二人结果了仇人,闹出了人命。
奉天海城县官府要缉拿张作霖和他二哥,二哥被衙役捕获,投入大牢。
张作霖快马加鞭地逃跑了,不久他的母亲王氏就改嫁了,嫁给了一名兽医,张作霖兽医本领就是从继父处学习来的,但学艺不精,因为只学习了一年。
张作霖
张作霖的继父家境也不富裕,不喜欢他,动辄打骂、呵斥,奉天冰天雪地,张作霖在继父家衣裳总是破衣烂衫,张作霖13岁时就敢为父报仇,14岁岂会把兽医继父放在眼里。
一次,继续再打他,他就誓死反抗,之后,无家可归了。张作霖也绝不嘴软,直接离家出走,14岁的张作霖开启了驰骋东北的征程,夺权力、取人命、卖兄弟,一路顺风顺水。
在外闯荡,刀口舔血,张作霖练就了胆子大、爱冒险、心狠手辣、谁对我好我就支持谁的生存逻辑。
一次在赌场,张作霖的钱全部输了,经过观察他发现自己被几个人组局“玩了”,对方出老千。
对方三人,自己一人,张作霖的性格绝不吃哑巴亏,他观察之后,发现对方三人虽人多,但都是鼠辈,闯荡江湖的张作霖准备吓一吓对方。
张作霖大力拍桌子,从腰间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在自己大腿剜下一片肉,指着对方三人,赌局继续,这一块肉就是我的赌资,该你们了。
对方只是骗点钱,可没这个胆量,最后只能乖乖地把黑张作霖的银子全部拿出来。
晚清时,奉天省有多股土匪,单打独斗总是受人欺负,人多势众才可一言九鼎。抱着成为“成功人士”的大梦想,张作霖落草为寇了。
毕竟,在土匪窝子环境里,想当土匪也太容易了。
进入土匪团队之后,张作霖不甘心久居人下,由于胆子壮、会收买人心,很快拉起了几十人的土匪队伍,张作霖就是天生的领导型人格。
带着几十人,通过兼并周边一系列小股土匪,张作霖没过几年,在奉天的土匪圈子,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辽西土匪
年,27岁的张作霖已经成了小气候,成为辽西一带拥有人的土匪头子,团队兵强马壮,还有条枪。
在奉天劫富济贫的事没少干,劫个财主家千金,索银两,劫个地主家的小妾,索银50两等。
张作霖的生存逻辑是在社会底层之底层塑造的,当土匪是走投无路,打家劫舍是为了为土匪团队成员提供生活经费,在张作霖的心中,生存逻辑很简单——谁给我好处我就帮助谁。
这一句话张作霖践行了一生,在权力层面的张作霖,没有道义,没有道德。他的奋斗目标只有一个:只有权越大越好,很快机会就来了。
第二步:投奔增祺,洗白入奉天
晚清奉天省的大批量土匪,让清政府头疼不已。东三省的最高权力长官——盛京将军增祺,是满洲镶白旗人,增祺也始终为奉天的匪患困扰。
盛京将军增祺
增祺对待奉天土匪的策略有两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按照兵力多少,地盘大小,就赏赐高官厚禄。
不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盛京就派遣八旗精锐予以歼灭,这只是理想状态。实际情况是,晚清朝廷国库空虚,财政举步维艰。
北洋水师掏空家底,八国联军赔偿金入不敷出,甚至连多年以后的朝廷赋税都赔了。
晚清八旗精锐只顾抽大烟、逛窑子,靠着努尔哈赤的血脉余威在苟延残喘。增祺的“剿匪策略”九成以上还是靠招安为主。
朝廷招安就是经济成本最低的方式,梁山老大宋江被招安,核心就是朝廷没钱、打不下,皇帝收小弟。
张作霖成为辽西强悍的土匪武装老大之后,就盘算着接受奉天城增祺招安,土匪只是他的权力崛起过渡,他也一直盼望光明正大进奉天城。
机会来了,增祺的小妾从关外回来,路过八角台,正是张作霖的权力范围,他演了一出好戏。
他派一小股土匪了增祺的小妾,自己又带领大股土匪去解救,一来二去,张作霖成为了解救增祺小妾的“贵人”。
他还惧怕戏不足,万一盛京将军增祺不感动,不就前功尽弃,为此他牺牲了一名兄弟,他派一名兄弟深夜进入增祺小妾房间,佯装要非礼,张作霖及时赶到,再亲自将其枪毙。
之后,增祺的小妾被张作霖护送回了奉天城,小妾回来之后,深夜交流之后,酣畅淋漓之际,小妾的枕边风起了作用。
盛京将军增祺招安了张作霖,他从一方草寇,成为一方地方武装,常年刀口舔血的历练,一次失误就会丧命的土匪生涯,塑造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在增祺手下,张作霖官运亨通、如鱼得水,又因赌徒世家血脉传承,张作霖与奉天地方要员、其他地方统领经常在牌桌上、窑子里交流,拉拢关系的本领愈发纯熟,人脉关系拓展极快。
几年之后,张作霖就掌握了实际军事权力,任职团练总管。
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年,清政府在风雨飘摇中,一艘破船进了大水,八国联军侵犯北京,慈禧太后逃到河北承德。
年,邻国沙皇俄国一贯喜欢趁人之危,沙俄看紫禁城的权力主宰逃跑了,就即刻开始侵吞东北。
张作霖家族照
东三省的军事长官——盛京将军增祺,一看慈禧也跑了,自己也要跑,奉天一片混乱,增祺可以跑,张作霖不能跑,因为奉天是他的老巢、他的家。
更重要的是权力根基,张作霖生于奉天,人脉聚集在奉天,从土匪成为地方一方大佬,张作霖不会离开奉天。
第三步:投奔徐世昌,当上大旅长
之后,增祺调任,清朝政府派徐世昌为东北三省最高军事长官。东北老大易主,张作霖也只能重新向老大纳“投名状”。
张作霖打听到徐世昌到任之后,因一事大发雷霆,新官上任三把火,都希望在上任之初迅速做出成绩,向领导汇报成果。
奉天还有一股以杜立三为首的土匪,与张作霖相识,也是把兄弟,势力、资历都要大于张作霖,被称为“辽西巨匪”,朝廷多次剿匪,屡屡损兵折将。
徐世昌
杜立三被晚清视为一号通缉犯。徐世昌把算盘打到了下属张作霖的头上,承诺杀了杜立三之后,增强张作霖的军事力量,封为旅长,兵力可以达到3人。
一方是结义大哥,一方是旅长军职,一根烟的功夫,张作霖轻轻松松做出了决定——枪杀杜立三,效忠徐世昌。
杜立三作为辽西巨匪,也是刀口舔血之人,张作霖自认杜立三不会轻易上当。杜立三枪法入神,自己若是被对方杀了,可就失策了。
杜立三的枪法,文献中记载,凡投奔当土匪者,杜立三都会测试对方胆量,只有不怕死的,才有资格成为杜立三的土匪兄弟。
杜立三会将鸡蛋放在投奔者头顶,杜立三在远处开枪,站得稳者一律录用,十之九者都会聘用,十分之一被打死者,只能称为倒霉蛋。
张作霖面对强悍的对手,当然要计划周全,他将目光瞄准了杜立三的亲叔叔杜泮林。
戏要做全套,第一步,张作霖带杜泮林见了徐世昌亲派的委员,证明自己此言不虚。第二步,利用三寸不烂之舌。
他说自己和杜立三是结义兄弟,自己归了清廷,现在穿金戴银,妻妾成群,燕窝鱼翅,东北铁锅炖一日干三顿,夜间小烧烤夜夜冒炊烟。
贫贱之交不能忘记,杜立三兄长昔日待我不薄,人要看清局势,和清廷做对能有什么好下场,赶紧金盆洗手,利用徐世昌的这次机会,人一生的机会很少,一定不能放过。
兄长杜立三文韬武略,若是进了奉天城,一定青云直上。杜立三兄长对我有看法,您是他的亲叔叔、是长辈,要好加规劝。
第三步,他威胁道,徐世昌已经阅兵,不日就要率领全部精锐剿灭杜立三,你能耐再大,也不能和徐世昌抗衡。
三步攻心计策之后,张作霖真的让杜立三的叔叔相信了他的话,说徐世昌要招安杜立三,许以高官厚禄,只待大哥大驾光临,在奉天城中光宗耀祖。
杜立三是土匪世家,山寨老大位置传承于他的父亲,张作霖是赌博世家,这一次博弈,土匪世家的败给了赌博世家的。
亲叔叔岂会骗自己?杜立三如约赴宴,宴席上频频举杯,一叙往日纵横绿林的往事岁月,二叙进入奉天城之后的齐人之福。
酒足饭饱之后,杜立三走出房门,放松了警惕,被张作霖安排的大汉放倒,一名大汉手起刀落,杜立三人头落地,张作霖悲伤了三分钟,就快乐的带上了杜去找徐世昌。
这次交易,徐世昌喜出望外,如约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张作霖当上了旅长,军事权力进一步增强,徐世昌则向清宫邀赏赐。
此时,奉天城内外全部防卫工作,尽交由张作霖负责。
这一年,张作霖33岁。
第四步:投奔袁世凯,掌权奉天省
33岁的张作霖负责奉天城的防卫工作,算得上核心权力者之一,却距离奉天最高军事长官还有一步之遥。
就是这权力的一步之遥,却走得异常艰辛,他与每一位领导都关系融洽,却在权力之路上走得一脸辛酸。
这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是清朝在奉天的最后一任都督赵尔巽。
赵尔巽还是很喜欢这个下属,历史传言,在张作霖认得的40多位干爹中,除了12位有文献记载的,就有这一位赵尔巽。
干爹之一:赵尔巽
赵尔巽算得上张的贵人,赵尔巽是晚清的肱股之臣。张作霖成为奉天的剿匪总负责人,就是赵尔巽的提拔,经过重用,奉天16个巡防营都归张作霖。
一向草莽的张作霖在赵尔巽面前,永远只敢自称属下,表示谦卑。
在清朝皇帝溥仪退位之后,赵尔巽在奉天闭门不出,之后离开奉天,当袁世凯邀请他出山时,赵尔巽说自己死也不做二臣。
张作霖成为东北王之后,赵尔巽只是晚清遗老,毫无任何利用价值,张作霖还把自己的四女儿嫁给了赵尔巽的儿子,另外在赵尔巽死之后,赵张作霖哭的撕心裂肺,磕头从赵宅门口一路到了灵堂。
由于赵尔巽的隐退,奉天群龙无首。张作霖拥有强悍的军事实力,却并非是袁世凯心腹,所以袁世凯派张锡銮主政东北,节制张作霖,也用来拉拢。
张锡銮是张作霖老上级,在权力争夺与诡计多端方面,简直是小儿科。张锡銮到来之后,很快在张作霖的“重金豪礼”馈送、“认干爹”“狂拍马屁”之后沦陷了。
张锡銮调任之时,“干儿子”张作霖十分会做人,亲自带多名士兵护送,在奉天组织百姓欢送父母官,把张锡銮感动得一塌糊涂。
干爹之一:张锡銮
张作霖始终觊觎着奉天最高军事权力,这一切袁世凯一清二楚。
在张锡銮调走之后,为了权力,张作霖曾两次派遣人进入北京,带着真金白银,试图活动运作,钱花光了,张作霖等来了一纸调令,他迎来了段芝贵。
这一次张作霖气得直骂娘。他从随增祺进入奉天算起,到如今已经13年了。等到花儿都谢了,张作霖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成为奉天一把手。
压抑着心中怒火,他知道段芝贵是袁世凯心腹,按照与人为善的权力逻辑,在继前二位领导之后,张作霖对段芝贵礼敬有加,又认了段芝贵的父亲段有恒为干爹。
段芝贵却嚣张跋扈,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张作霖的“认干爹”只是是权力野心家的权宜之计。
为了驱赶段芝贵,第一步,张作霖动用舆论压力,让奉天百姓查抄段芝贵账务,段芝贵贪污是事实,但一切都是张作霖从中作梗,奉天报纸轮番报道,段芝贵威信扫地。
段芝贵收的贿赂,大部分是张作霖送的。
第二步,武力威胁。由于段芝贵的嚣张跋扈,奉天28师师长冯德麟也早已不满,张作霖联系冯德麟胁迫,张派一小股士兵深夜乱开枪。
之后跑到都督府向段汇报,说冯德麟要兵变,要杀段芝贵。段芝贵就要跑。
第三步,戏要做足。为了“与人为善”,张作霖在段芝贵离开奉天时,还是亲自相送,把大把真金白银、价值连城的古董送到段芝贵专列,上司又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厚道的张作霖下了专列,就毫无愧疚地给冯德麟打电话,说段芝贵要携款逃跑,冯德麟派兵查抄了专列金银珠宝,段芝贵恨死了冯德麟。
军阀段芝贵
回到北京之后,段芝贵向袁世凯哭诉,东北一定要张作霖掌权,绝不可以给冯德麟。袁世凯为什么如此信任段芝贵。
因为段芝贵和段祺瑞都是安徽合肥人,都是同乡,按辈分来算,段祺瑞要叫段芝贵一声叔叔,段祺瑞又是袁世凯的左膀右臂。
年袁世凯有心称帝。
为了试探全国各地官员的态度,他号令主要官员进京谈话,东北方面的官员就包括张作霖。在交谈中,袁世凯问张作霖如何看待总统和皇帝?
张作霖进京之初就知袁世凯称帝的野心,他对于总统与皇帝不甚关心。
只想从袁世凯处讨要权力,于是谄媚地说,总统,这是西洋玩意,总统听起来,总感觉有被人“捅一刀”的嫌疑,还是老祖宗的皇帝好。
张作霖的态度,甚得袁世凯欢心,在袁世凯称帝之后,就册封张作霖为二等子爵,奉天将军,也就是曾经的老上司,满族镶白旗增祺的职位。
张作霖
袁世凯封张作霖的位置,约等同于省长。为了做好袁世凯的忠心大臣,张作霖在册封之后,去了最好的照相馆,拍摄了一张身穿子爵的服装。
在此之后,野心家张作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奉天省最高的军事长官。
这一年,张作霖37岁。
第五步:投奔段祺瑞,成为东北王
袁世凯称帝之后,在全国反对声中,仅百余天就一命呜呼,成最短命皇帝之一。而支持袁世凯称帝的张作霖,顺势向全国发表声明,反对帝制。
北洋政府内部四分五裂,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军阀,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首领,其中又以段祺瑞为实力最强,可谓兵强马壮。
段祺瑞强盛时占据江苏、安徽、浙江、福建、江西五省,被誉为“北洋之虎”,在段祺瑞与冯国璋的争斗中,张作霖知道自己距离北京太远,军事实力还不足以相争。
段祺瑞
为了拉拢张作霖,段祺瑞送了他一大批军火,通过这一批军火,张作霖新增加了7个混成旅,军事实力倍增。
作为回报,张作霖亲自率领三个师,第一次入关,旗号也是一贯有特点,“协助政府统一”,发布声明,支持段祺瑞执掌北京。
年军阀形势图
作为交换,北洋政府正式册封张作霖为东北三省巡阅使。
张作霖趁着与强人段祺瑞过蜜月期,就和段祺瑞沟通,要求吉林省督军孟恩远调走。
最终,在段祺瑞的支持下,张作霖驱赶走了黑龙江、吉林两省督军,以亲信孙烈臣、鲍贵卿取而代之。
至此,东北全由奉军控制,辖有4个师、17个混成旅,其中8个旅驻奉天,7个旅驻吉林,4个旅驻黑龙江。
这一年张作霖44岁,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一句话:反复无常,无情无义,为了权力,出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