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尖”,是过去影视剧、戏曲中经常听到的一个词。一般是从酒馆、客栈的店小二口中讲出来,询问上门的顾客,是想用餐还是住宿。所以,有人认为“打尖”,应该是某地的方言,是用一些简单的食物,“混舌尖儿”的意思。
但是,清代有一个叫福格的官员写《听雨丛谈》,考证了“打尖”二字,提出了两种来源。其一就是“打间”的误传,其二是“打火”的误认。
前者的意思是,在赶路途中,间歇休息,所以叫“打间”。后一种说法源自宋元白话小说,里面提到在外吃饭,多用“打火”二字。怀疑是有人误把“火”认成了“尖”,最后以讹传讹,现在广东方言里的“打尖”带有插队的意思。
古代店小二口中的“打尖”,究其本意就是询问顾客是打算住宿,还是在店里小歇一下,包括喝茶和吃饭等等短暂的停留行为。而这个词的来源,很可能就是“打间”,是广东话“打尖”插队含义的延伸。
一、“打火”与“打尖”
福格是清朝乾隆年间,内务府汉军镶黄旗人,父亲是一位大学士,自己常年在山东当官。先是当了通判,后来担任山东莒州的知州。
他在自己的著作《听雨丛谈》中说:现在的人出门在外,中途投店吃饭,叫作“打尖”,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打尖”。有人说,在旅途中投宿的间隙住店,所以叫“打间”。后来误传成“打间”。
但是,我们看宋元白话小说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打火”这个词。因此认为,可能有人把书上的“打火”误认成了“打尖”。但是,把“打火”误叫为“打尖”,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民间方言印到书籍上被弄错是有可能的,但是要通过错误的书面用词,引导并纠正民间用语,非常困难。
许多各地方言中的一些用词,在通行的书面语中早已变得不常见,但是民间一直流传。例如重庆方言中的“哈”是“傻”的意思,明代成书的《西游记》第二十回中,孙悟空对一老者说:老儿,莫说哈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这里的“哈话”就是“傻话”的意思。
重庆话“跍”是蹲的意思,《集韵》中的跍,就是“蹲”的样子。而“哈”在现代通行的书面语中,早就不解释为“傻”,“跍”也不是常用词。但是,重庆人日常还是喜欢说这两个词。
假如古代在客栈休整、吃饭叫做“打火”,那么即使被书籍误印为“打尖”,民间还是会叫它“小火”。方言的习惯是非常强大的,古代人识字率不高,书籍很难影响方言。
那么,为什么《水浒传》《西厢记》里会有“打火”一词呢?其实很简单。它是和“打尖”并存的另一个动词。“打火”是自己生火做饭,而“打尖”特指在路边小店休息,包括吃茶、吃酒和吃正餐。
二、古代的“打尖”
“打尖”一词出现的时间当是在宋朝以后,当时的经济发达,百业兴旺,经常有商旅往来于各州各府之间。在宋代以前,经商活动没有后来那么普及,商人社会地位低下,人数不多。李白这样的书生在外游仕,路过山中,就随便找一个农家寄宿。
比如斛斯山人,好酒好菜地款待李白,还和他一起吟诗唱和;杜甫也曾在友人卫八处士家中落脚,一起感叹人生“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但是,到了宋代以后,商品经济发达起来了,海上贸易和陆上丝绸之路都十分兴盛。南来北往的客人几十倍上百倍增长,这种“农家乐”就不够住了。所以,有生意头脑的农民自己跑到路边开起了小客栈,既方便了商旅,又赚到了生活费。
影视剧中的小客栈一般有两层,一楼是大堂,摆上几张桌子卖吃食,二楼就是出租屋。因为房间数量有限,假如有客人要住宿,肯定要先查看有没有空房间,再安排打扫。于是客人来了,店小二第一个跑过去问他:客官,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假如这个时候,小二跑上去就问:客官,您是打火还是住店呢?这听起来就有点儿不吉利了。万一你“打火”,把人家客栈给烧了怎么办?因此,他们不再爱说“打火”,改成说“打间”。
这就好比过去打渔的人不爱听人家说“翻”。传说当年在渔家或者在船上吃鱼,吃过一面,要翻到另一面的时候,只能说“划”。广东方言里有“打尖”的说法,是插队的意思。和“打间”有些相近,都带有“见缝插针”的意思,这可能是因为广东话古语保留得较多。
元代以后,北方少数民族南下,很多原来的南方人,向两广、福建等地方迁移。留下来的汉人和少数民族长期混居,语言就发生了改变,和“打尖”类似的方言,慢慢被官话取代,本来的意思淡忘了。
但是“打尖”使用的频率仍然很高,就这样一直沿用下来。大家使用这个词的时候,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到了近代,人们即使不远足,有时候也喜欢在外面就餐。下馆子吃大餐开始流行,很多餐馆并不提供住宿。于是,店小二再也不会问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了。
而在一些高级酒店,是提供住宿的,但是普通人也进不去。他们在底层卖西餐,上层出租房间。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叫“打尖”未免太土,只能问是否就餐。
结语
“打尖”应该是古时候的一种方言用语,客栈的伙计用它来询问前来的旅客,是否在店中吃饭,以区别于“投宿”。
“打尖”原来的写法或者是“打间”。今天的广东方言中,“打尖”的意思是单纯的贬意,等于“插队”。在古时候,则可以理解为旅客路途中见缝插针地休息一下,引申为吃茶、吃酒或者吃饭食。
清人福格认为,“打尖”可能是“打火”之误,但是后者明显是自己生火做饭的意思。